冬烘先生

小才微善

【庆闲/燕闲】鲛人泪(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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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小乙怀抱玄色布包匆匆赶回府邸,不敢施展轻功,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闪失。

那鲛珠被黑布蒙着,却仍能透出隐隐微光,燕小乙为避人耳目,干脆没走自家正门,翻墙入院,径直进了自个儿屋内。

进了屋,又锁了门,这才觉出几分心安,旋即忧思又上眉头——这珠子到底该怎么办?

难不成…?


翌日清晨,伺候燕小乙洗漱的侍妾端着铜盆照常进屋,却见自家老爷趴在榻上,弓身蜷缩,棉被隆起,姿势好不怪异。

“老爷……?”

燕小乙见人进来,登时横眉立目,耳尖却飞起一抹红霞,切齿道:“滚!”

侍妾仓皇退出门去,一盆水险些打翻在地,进小院又忙不迭告诉其他姐妹几个莫要触了霉头,遂燕府一个白日都静得可怕。过了晌午,仍不见燕小乙出屋,这才逐渐恢复些生气来。


燕小乙实则腹中饥饿难耐,却不敢随意离开,生怕怀中鲛珠下一秒就有了动静。如此一卧便是一整天,饶是九品高手也遭不住,凌晨终是翻了身,一身筋骨疼得快要散架,尤其膝盖久抵于硬榻,猛然抽离像要碎裂般钝痛。

看着鲛珠安安静静躺在衾内,燕小乙长叹一声,下定决心要即刻排除万难与范闲取得联系。


可惜事与愿违,燕小乙仗着职务之便接连盯梢数日,庆帝几乎每晚都去珠玉阁,一待便到天明,且他似乎发现,珠玉阁边开始有了盯防的人,皆是太监打扮,显然根本不会被他这个侍卫统领得知,调遣便更不必说。

果然,经此一事,庆帝终是对范闲上了心,一改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。即是说,范闲在他眼中已不仅仅是个怀珠器具了,思及此,燕小乙心头更涩,如此看来,不知哪一面就是最后一面。


终有一日见庆帝与臣子议事,燕小乙逮着时机匆匆赶往珠玉阁,到底九品强者,费点心思便甩掉盯梢的太监,逾墙进院。谁知去推一贯为他留着的小窗,竟是窗栓紧闭。

燕小乙心中疑惑,又似明白,顿时如坠深谷,步履匆匆去走后门,未走两步,身后便有人发了话。

“师父,公子不愿见您。”

燕小乙回头,见流玉正望着他,神色满是哀戚。

“流玉,我有要事告知…!”

流玉坚定而痛苦地摇摇头:“公子不愿见您!”

燕小乙无法,只得一抖怀中包袱道:“你看这是什么!”

鲛珠的微弱亮光映照在流玉瞳孔,使瞳仁骤缩一瞬,他愣了几秒,又赶忙上前开门道:“师父…快进!”

燕小乙匆忙进屋,屋内似存雪封霜,炭盆根本没起到作用。流玉识趣关门退出,赶到门口把风,一套流程已然熟练得很。

“流玉,我说过不见,为何放他进来!”

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。燕小乙越靠近里屋,心便越下沉,范闲的声音听起来五劳七伤占全,却仍是咬着牙带着恨,拒他于千里之外。

复行数十步,终于见到范闲,他正泡在水里,连鳞片都失去往日光彩,变得灰败一片。

燕小乙从未见过他这幅心如死灰的模样,心尖都要滴血,赶忙上前,却是范闲先开口道:“燕小乙,我是不中用的人了…你不必再来寻我…你即将北上,我们再无机会碰面了…”

“范闲,你看这是…”燕小乙急切想要告诉他真相,然包袱还未打开就又听他遄成一处,只好暂缓,伸手去抚他脊背。看他几乎出气大进气小,更不敢贸然而行,生怕大喜大悲交缠,使得正气壅闭,更损身心。

范闲气顺,才又悠悠开口道:“那日我痛不欲生…你在哪里…?”

未等燕小乙开口,他便又问道:“孩子被送走…你又在哪里?”

“我…我求了陛下…可是…”

范闲冷笑一声,语气又寒了半截:“求?我求尚且无用,你求…你是生怕皇帝狠不下猜不透,把这孩子舍得不够绝情彻底么!”

“燕小乙,你怎会这般愚蠢,窝囊,无用!你为何!为何…一开始不放我走…那你如今还来作甚?”

范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咬牙切齿一字一句,颇有声嘶力竭的气势。

“你除了似这般偷摸前来,你还能为我,为我们的孩子做什么!!”

其实范闲心里也清楚,燕小乙作为臣子能冒险前来已是不易,可一腔怨愤无处倾吐,就只能歇斯底里尽数淋在燕小乙头上。

燕小乙闻言几乎肝肠寸断,他本就日夜悔恨,如今听到范闲责怪,恨不能当场自刎谢罪,强忍着喉口酸涩,哽哽开口:“这个…给你,我…我走…走就是了…”说罢将包袱往范闲怀中一塞,转身逃也似就要出门。

“来便来了,带甚劳什子东西!”

谁知范闲还未打开便要赌气扔,燕小乙一颗心猛然抽紧,几乎从嗓子眼一跃而出,后踵疾旋,稳稳将包袱护在怀中。

“你!”燕小乙惊魂未定:“你也不打开看看!”

包袱皮被抖落在地,范闲眼眸瞬间瞪大,连同整张脸都在颤抖,挣扎就要下地,燕小乙赶忙上前搀扶,鲛珠便被挤入范闲怀中。

“这…你…”一句话也说不完整,燕小乙生怕他晕厥,赶忙替他抚膺顺气:“没错,是我们的孩子!”

范闲稳稳心神,急忙道:“你近日,如何保存?”

燕小乙一时语塞,涨红着脸嗫嚅几句:“我…抱着它…”

“它可有沾过水!”

“没有…”

“遭了!”范闲迅速将鲛珠入水,神色凝重道:“本该在水中保存,十日左右便会孵化,可现在…”

“会…如何?”燕小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只有在范闲面前,他是个毫无威仪可言的人。

“若是不能出世,便是…死在里面了。”范闲扯过燕小乙道:“快!我们一起渡真气给他!”

四手入水,水面波澜大起,唯有鲛珠一动不动。

香灰一节一节掉落,房内只有水流激荡声,二人鼻尖都沁出汗珠,范闲不错眼珠盯着水底,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。

可是没有,鲛珠始终纹丝不动。

一炷香…

两炷香…

范闲几乎力竭,已是强弩之末,神志都不甚清明。

动啊…

动啊…

求求你了,你动一动…

汗水迷糊了双眸,顺着鼻尖滴落。燕小乙见状忧心忡忡:“范闲,你先休息,这里交给我。”

范闲根本没心思回复他,拼尽最后心力将真气注入水中,眸珠充血赤红,仍死死盯住水底。

最终,鲛珠仍安静躺在水底,像一件精美的摆饰。

范闲力竭跪倒在地,扒着缸沿颤声道:“你不是在我肚子里…最爱乱动,折腾我吗…?”

燕小乙见状凄入肝脾,却仍不放弃,源源不断注入真气,他内息已乱,又不敢运功调理,一味将真气外送,实则丹田翻江倒海,几乎呕出血来。

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期盼,那珠子终于有了动静,逐渐削薄透明,隐隐透出婴儿形状。

“范闲你看!”燕小乙大喜,更加不顾章法将真气送出,范闲也挣扎起身,黯淡双眸都闪出几分神采。

最终,那珠子逐渐变软透明,范闲捧起,扒开外头薄薄一层,一个婴孩就这样躺在他手中。

手贴她后背,能感受到她稚嫩心跳。
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

范闲一瞬间泪如涌泉,根本克制不住,几载委屈,忍辱负重,终于在这一刻,人生的大喜大悲交缠,情潮决堤,冲毁堤坝,争先恐后从眼眶夺出,眼泪几乎是源源不绝奔出来的,范闲就这样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,发出无声的哭嚎。


范闲不问,燕小乙便不说自己到底如何得来这珠子。见范闲满心欢喜抱着孩子逗弄,自己也先将心事搁置。

范闲见他稀罕,便给他抱一会儿,那一团绵软就这样接触到燕小乙胸膛。

一瞬间,燕小乙觉得他拥住了世间万物。

这孩子骨弱筋柔而握固,她的眉眼处水软山温,而那懵懂的眼眸,如山间高悬一轮皓月,历经千载,包罗万象,聚集了世间山河的灵气。

燕小乙突然觉得自己读懂了一个暗号。

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——那道馆里的八卦符号,神庙殿里的梁柱上,如阴阳双鱼互拥的图案,不正是能洞察天地万物,以方寸之间收罗万象的眼眸吗?


“燕小乙,你要给女儿取名吗?”范闲小气得很,没过一会儿又忙不迭要回来,亲亲女儿小脸,满眼都是她,说话时头也不抬。

“我哪里会取名啊…”燕小乙挠挠头:“你博学多识,还是你来吧。”

“燕慎独,这名字不挺好吗?”

“那是慎独母亲所取,取完便撒手人寰了。”

提到燕慎独,范闲突然心意微动,这珠子若是一直在燕小乙手中,那他大可用来给燕慎独治病…

想到这里,范闲难得温柔道:“没关系,你取吧。”

“那就,燕子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就叫南嘉吧,南有嘉鱼,烝然罩罩。君子有酒,嘉宾式燕以乐。”

见范闲直接无视了自己取的名字,燕小乙无奈苦笑,也坐于榻边,同范闲一起逗孩子。

天伦之乐没享多久,燕小乙便要带着燕南嘉离开——养在宫中终究不是办法,如若被庆帝发现,后果更是不堪设想。

范闲依依不舍,抱着南嘉不肯撒手,千叮万嘱,燕小乙哄两句,说得了机会便抱过来。

可谁都知道,机会难得。

两人皆陷入沉默。


“公子,师父!陛下来了,这会儿已经在楼下了!”流玉连滚带爬往屋里低声叫着,打破二人之间的哀戚。谁也没想到,庆帝居然这么晚了,还要来看范闲!

“来不及了!”范闲将南嘉卷在包袱内,自己整冠束带冲燕小乙道:“我去拖着,你,马上走!”

TBC

用了之前文里的一段话,秘技.自己抄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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